崔睿喜歡自然,因此便把與自然相關的元素融入了自己的家。對她來說,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它們永遠向陽生長,默默無言,卻充滿生命力。她總是喜歡流連在窗邊,從不同的觀賞點品味這個小花園。
崔睿想搬到農村住已經不是一年兩年,最后因為“太喜歡農村了”,太向往傍山而居的狀態,她終于開始了尋找。多層別墅不考慮,崔睿說自己“煩透了爬樓”,工作時,她每天要在客戶的家里爬上爬下幾十次,對于樓梯,她有復雜的情感。
自少時便喜歡躲在琉璃廠邊上的工藝品店里的小崔睿,長大后依舊喜歡這些古樸且充滿天然機趣的手工器物。桌上是無錫的“一凡”大師制作的紫砂壺,早上的時光總是在這一方天地消磨的,把盞一杯香茗,任絲絲幽香沖淡浮塵。一旁的椅子取材于印尼整木再經過手工制作而成,整體造型自然古樸;墻上掛的碳鉛素描人物肖像畫是在南非的法國籍畫家的作品;窗邊的玻璃柜來自意大利玻璃家具品牌Glas Italia。
因為在胡同里度過童年,接地氣的生活與崔睿最開心或至少最初的記憶有關。崔睿說:“如果能住回真正的平房,和先生的日常動線能自在流動,而不是因為樓層、樓梯等被分隔,日是日,夜是夜,天亮時全家被日光包裹,天黑了整村都不會燈火輝煌,四時在窗外上演,人能回到對生活基本的關切,那該多好”。
它們形態各異,飽含著迥異的文化內涵,時間帶給它們痕跡,也賦予它們故事和生活感。 崔睿對形態各異的假山石情有獨鐘,家中的各個角落總有它們的“身影”。在這個區域,為了配合假山石的存在,她特別在墻上搭配了以石頭為主題的文人水墨畫。旁邊的落地燈來自丹麥家居設計品牌Frandsen;沙發是來自意大利的中古家具,她希望家中的這個角落更加純凈,便將沙發原本的碎花布面改成了純米白色。
在這樣的心愿下,一處閑置的小廠房很快出現在她的視野里,后來成了崔睿的家。 崔睿在裝修前深思熟慮了一年,從空間結構到各處細節都傾注了極大的耐心和精力。
崔睿,室內設計師。非洲非作為多種文化、多元融合的絢爛繽紛之地,也是崔睿心馳神往的地域,因此她的家中有不少非洲的元素,她背后是來自非洲的手工木雕。左邊的扶手椅是北歐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中古家具。
最早暢想鄉村生活的時候,崔睿以為自己在設計階段會特別煎熬,“因為喜歡的東西太多了”。結果她找到了這個房子,一切只用了一個晚上就塵埃落定。崔睿于是發了一條朋友圈:“原來我真的很知道我要什么。”家是主人精氣神的延續,是主人性格中所有隱形部分的具象。崔睿非常重視房子的“精神性”,所以這一次順暢的設計過程令她欣喜。簡單、自然、放松,這正是她內心真正想要的生活。
崔睿的家有著油畫般的中古風格,沉穩而有魅力,在沉靜中和藝術對話,隨處可見她對于生活的熱愛,小角落也可以給予幸福。崔睿其實不僅僅喜愛制作器具,她還喜愛制作或設計與生活息息相關的事物,餐廳里擺放的餐桌便是由崔睿設計再找工人定做的。一旁的座椅是來自法國Tonneau的Pierre Guariche曲面椅;畫面居中的書架是來自意大利的老家具;墻上的《破障》是書法家“大生”劉蟾的作品。
她想要的“精神性”會延續在硬質結構里,會寄托在家具書畫中,會在花園里,會在茶香和音樂里,它常常是不被察覺的,不會是流行符號的堆疊,而是還原生活本該有的樣子。有趣的是,當崔睿帶我們展開家之旅時,旅行并不是從玄關或院門口,而是從餐廳旁的這條走廊開始的。
通透的玻璃為室內帶來更多的自然光線,精心挑選的白色粗框有其獨特的質感。家中有煙火的地方是一家人的心安處,是家的精髓,也是家的意義。為了使整個空間沉下來,崔睿特意選擇將這一面墻涂成了黑色。墻面上掛的是來自法國的老壁燈,儲物柜是來自意大利的中古家具。在老物件上,你能看見歲月的痕跡,也可以看見人文的情懷。
確實,從正門步入居室時,客廳與餐廳帶來的開敞感在這個拐角收攏,這種寧靜和包裹感很適合作為一個家故事的序章。為了方便家人稱呼,崔睿為兩間客房分別取名為“在山”和“在桃”。
不管餐廳的吊燈還是床頭柜上擺放的臺燈,都不難見到貝殼元素。櫥柜上層的兩個黑色釉面大碗和下層的純米白色面碗都是崔睿在景德鎮時親手制作的。上層的鏤空米白色器物和下層帶有手繪的白瓷碗分別是崔睿從韓國和日本帶回來的。對于她來說,居室之美,少不了器物。
“在山”顧名思義,“在桃”得名于她的家所在的桃林村。原本她家里的主臥室床是沒有床頭的,這個設計現在被沿用在客房。她常用的三盞紙燈的組合和純色編織床品也出現在這里,有意無意地構成了對老家各種意義上的懷念。“在山”的大柜子里收藏著崔睿一點點收藏的布料,其中還有很多來自她小時候。 “惜物”是崔睿家非常明確的精神之一。
墻上的置物架前身是陜西民間制作土坯的模具,在這里它被賦予了新的功能。收納了瓶瓶罐罐的木制收納容器來自云南西雙版納。
茶杯壞了,她會請師傅鋦好,還有老柜子因為長期使用出現的木板彎曲,她珍惜這種時間帶來的痕跡。從意大利買來的老柜子不知道曾經屬于誰,但看到原主人為柜鑰匙編織的“辮子”,崔睿說,這個人一定對家很用心。“在山”和“在桃”之間是崔睿專門為一只長凳留出的一面墻,她特別喜歡這只來自印尼的獨木長凳,將它放置在庭院最好的位置上。在崔睿看來,這一處可以被看成一件裝置,因為這是主人對“野”的精神的表達。
酒柜是來自歐洲的二手中古家具。
“和”是這個家的另一種精神和隱形屬性。在她的家中,出現了一些大面積的黑色塊。餐廳里的一面邊緣參差的黑墻出自她手,她希望空間能因此沉下來,獲得一種厚重的力量。古樸的厚拙和當代的通透,來自意大利、中國、東南亞國家的新老家具,當代藝術品和文人山石畫,它們看似隨性共存,實際上都是主人忠于自己的喜好和審美精心調配的。
鄉野良田,暮鼓晨鐘,一方草色,入簾即青,一夜蟲鳴,倚窗入夢。得半日之閑,遠離城市樊籠,復返幽幽自然。雨后的枝葉平添一份晶瑩,令人頓感澄澈空靈。浴室這個空間溫暖而明亮、溫柔且美好,簡單的搭配卻顯得靈動生趣。浴缸和花灑來自AXOR雅生,她在泡澡的同時看著窗外的景色,愜意地享受,消除工作帶來的疲憊感。
廠房太高,崔睿通過做吊頂,降低了一半天花板的高度,讓人身在其中不至于覺得空蕩。站在室內望向庭院,窗戶的尺寸并不相同,這取決于主人坐在不同位置時是否需要屏蔽掉過多的戶外干擾。“和”是一種哲學,崔睿反對用簡單粗暴的符號對撞完成家中物品的對話。比如,來自我國南方民間的涼榻實際上擁有極為現代的線條和比例,它節制而安靜。
這里擺放的夏床來自景德鎮。上方吊的是手工制作的紙糊燈孔,在這個空間它成為富有線條感的吊燈。
如果一定要歸納點什么,這些才是真正有參考意義的家具的性格。摒棄“顯擺式”的陳腐,崔睿認可的搭配并非將不可能的共存關系強扭,而是看到和尊重老物件在當代生活中真正的使用價值。
花園的小圓桌來自宜家家居,簡單的它在花園中自成趣味。
在崔睿家客房走廊的對角,是同樣延伸進去的主臥、起居室和“書房”空間。書架沿著走廊排列,營造出一種有深淺層次的安靜氛圍。走廊通向一個極小的儲物空間,崔睿在那里也擺放了一張小榻,據說她的先生經常在此停留。
床頭柜是上海的柚木老家具,家里的床都是崔睿找工人專門定做的。房間一角懸掛的燈來自宜家家居,她格外偏愛這三款燈的組合,不管主臥還是次臥都如出一轍。
崔睿的浴室幾乎就像安放在花園中,內部的沙漠植物和窗外的夏日綠草形成對照。她從石頭縫里救出的幼貓“孫悟空”正在最調皮的年紀,它最近常常闖進這里,為自己找到了風景絕佳的如廁處。
過道的長椅來自印度尼西亞。
搬進新家的一年間,崔睿看到了花園生機勃勃或安靜蟄伏的每一天。我們拜訪時,北京正下著瓢潑大雨,鄉村的戶外被沖淋得很干凈。大雨天,鄉村屋,燈光柔和,天色漸暗。身在其中,人們的腦子里很容易閃過一句話:“回家吧。”